一

你知道我不能，王座上的声音格外的清冷，不过，正常，是跪伏在地的人听过很多遍的声音。

你能。

唉。王座上的人叹了口气，声音随即更加清冷。你知道我不能。

埃尔听过无数遍这声音，尚小时，他甚至称其为冰川。但成长总会改变什么，最是无情帝王家，神秘遥远的东方的一句话，放在这议会制的西方中倒也是合适。

你能。

王座上的人起身了，金色的长发披落，上面是熠熠生辉的皇冠。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，之中似是包含了些许怒气。你不能，我也不能，就算我能，你也不能！

你能！又是一遍重复。

女王仿佛再也无法忍受，她起身，不顾那些金银首饰和裙子中龙骨的沉重，冲下台阶。埃尔却迅速起身，伸手将她抱住，在她耳边轻语。

慢点，好吗，你最清楚这一身的家伙有多沉了，对吧？埃尔扶稳这位女王，目光像是一头野兽，极具侵略性的在女王身上游离着，顺着长裙和露出的玉腿，一直扫到她的足跟。那双鞋的鞋跟足有20厘米，对吧女王陛下？他眨着眼睛，那双被各种贵族小姐们誉为星眸的绿色瞳孔，在她眼里只能让她想到狼，森林的狼，独狼……

请您务必慢一点哦，毕竟那么好看的一双腿，万一折了，我可没法向你的骑士交代……

二

埃尔走了，她坐在王座上，望向那个唯一的窗外，落日总是这般，短暂而强烈。

她和埃尔是一对姐弟，有着相同的名字，同时也是一对倒霉蛋。

老国王当年无有嫔妃，终身未娶，连老国王的父亲指定的唯一一次政治联姻，都让他把人家姑娘熬死了——字面意思，老国王逝世三年，算上这三年已经367岁了。他是一名实力强大的法师，统一了西方大陆，和东方签订了和平协议，因为他把所有西方大陆的国家的王族都杀了。而至于东方，老国王没敢去，因为据说东方的王应对刺杀都很有一套，甚至在刺客与其不到3米的距离内，能凭借反应耗到侍卫从对角线将近200米的大殿四角冲过来制服刺客。

但国家，老国王却只会统一，不会治理，于是，他决定——不会就不会吧，我不干了，你们只要不反就随意。然后躲到皇宫中，满心的修炼，闭关，只是为了延长寿命。

然后从不知哪里捡回他们两个，传授知识与魔法，一直培养到大后，让他们姐弟俩自己选择谁当国王。没人敢提出异议，哪怕老国王死了之后也是。

议会那帮老王八法师甚至会帮他们说话——一个个活了不知多久，熬死了多少国王的老头，不叫王八叫什么？

据说，老国王有个姐姐，不过除了登基时的一副画像外，再也找不到这位姐姐踪迹了。

三

深夜，女王的行宫内灯火未熄，埃尔再次进入其中。

我不能。

埃尔笑了。女王陛下，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呢。他看向女王，抬腿走上前。议会的老头让我通知你，三日后登基。他用手挑起女王的下颌，居高临下，这让女王很不舒服。她挣扎着，企图躲开他有些冰凉的手。

可顿时感觉麻痹感充斥全身，不知何时出现的藤蔓紧紧束住了女王的双手，双膝，双踝。她的瞳孔骤然缩小，声音却依旧清冷。

埃尔，你要干嘛？

他笑了。好啊。云里雾里的答应一声，双手抚上女王的肩膀，一点点向四周游走……

他双臂环抱女王，多年的宫廷礼仪学习让他清楚的知道如何卸下女王身上的一身装备，只三两下，长裙滑落，龙骨落地，发出些许声响。

女王的声音逐渐慌乱，面色潮红。

不，埃尔，你不能！

埃尔正在双膝跪在王座上，为她解下首饰。哈，我亲爱的姐姐，现在还要说这些吗？他停下手中动作，与女王平视，手摁住女王的头，让她看着自己。女王陛下，我们还是纠结一下为什么你又没有穿内衣吧？

埃尔的眼里满是笑意，女王顿时羞红了脸，不敢直视他。

……

四

三日后，女王登基，画师给女王和埃尔画了像，随后埃尔就不见了。

女王登基后，和老国王同样，未婚未嫁，没人奇怪这是为什么，因为按照平民的话说，就是在乎那个干嘛，你奇怪人家女王也看不上你。

这位女王的治国能力也是相当不错了，相当安稳的，保了国家三百年，随即寻得一对姐弟，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培养……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本应如此的。

议会的会议上，几个老头身着灰袍，拍案怒吼。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

很简单，灵魂要离家出走了，先生。清冷的女声和有些放荡的男声同时响起。你们囚禁了我们千百年，无数次的轮回让我们找到了方向。

如果你们知道了，那么为什么，你们离开了，大家都要死！

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怕死吧。

他和她死了，这一次，享年365岁。

五

风沙肆虐，甚至连野兽都不存在的一片荒漠中，有一块巨石，风沙侵蚀，钻出一个洞穴。但洞穴口并不冲着风向，很明显是人为的挪动。

看样子，我们已经是最后的生命了。她叹口气，说。

未必，我觉得西方那帮议会老头和东方那帮太监肯定还有活命的办法，不然白活那么些年了。他撇撇嘴。实在不行，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叛国，我想，叛个星球也没什么。

不过，大概明天，我们就会死了吧……

啊，应该是的……

……

他和她，已经轮回了上百次，当了无数年东方大陆和西方大陆的王，每次轮回都会交换一次国家……

他们活得太久了，甚至已经不惧死亡。

他们活得太久了，忍受孤独的，那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。

他们活得太久了，眼里，只有对方，和无数时间中不变的忠贞爱情。

他们相爱太久了，以至于他们自己也无法提供具体切确的数字。

无数的春秋岁月，他们彼此偏执病态的相爱，却不能相爱，他们不能给对方自己的时间，却相互思念。

他们相爱，却孤独，却不能相拥。

他们经历了太多岁月。

但是，

却没有当过一天爱人。

六

他和她在风沙之中交欢，互相亲吻，爱抚着对方……这大概是人类最后一次交配的行为了。

因为，

他和她，是最后的人类了。

他们知道，风沙将会掩埋一切，但毕竟，是死在自己的家里，自己爱人的怀里……

七

风沙掩埋了一切。